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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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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真聯盟眾人焦頭爛額, 壞消息不斷傳來,他們只能想辦法破除結界,可誰知三日後, 困獸陣法自行消融了。

應當是靈力不支導致,畢竟只是利用囚犯自、爆產生的靈力維持。

聯盟眾人商議之後, 將帶來的弟子們遣回一半支援,剩下的則懷抱巨大的憤怒與仇恨繼續封鎖永眠城。

囚犯已經清理幹凈,只剩下那個藏在大霧深處的惡鬼。

排查過的百姓送出城外,由修士們護送去往臨近城池避難。

永眠城很快成為了一座空城。

大霧深處, 黑暗翻湧。

·

店老板和跑堂小二已經出城避難,蕭九九待在大堂,察覺到城已經空了。

城空後可不會發生什麽好事兒。

她略一思量, 取出傳音符, 如今排查基本結束, 青炎青羽已經得到自由,可以將青行接去安全的地方,她想了想, 給洛斐也寫了一封。

不過片刻,青炎青羽便匆匆趕到, 小心的將陷入昏睡的青行帶走, 洛斐也出現將雲朝接走。

只剩下君澤。

餘不溫根本不知道君澤這個狀況,何況他們只是交易關系, 天工宗的小木偶倒是可以托付,但小木偶並未出現在永眠城, 他更大的作用是作為天工宗的藏書閣存在, 不適合到這種地方。

那麽君澤便無人可以托付。

蕭九九走進君澤的房間, 骷髏蓋著薄被, 黑洞洞的眼睛看不出睡醒與否。

她坐在床沿,他沒有反應,看來仍舊在昏睡。

不知道他這個狀況要持續多久,她也沒辦法帶著昏睡的他離開。

結界封城,她要是帶著奇怪的骷髏出現,多半要被排查,那些人仇恨滔天,一絲兒異象都不會放過,君澤肯定會被帶回去研究。

這小骷髏可可愛愛,怎麽能被帶去研究……

舍不得。

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臉上,硬質的骨骼摸起來倒是滑的。

摸著摸著便有些走神。

不知不覺想起卿久,又想起了哥哥。

近日想起哥哥有些頻繁,每次想到都頭疼,那是覆雜又痛苦的情緒。

哥哥嚴厲、冷漠、不近人情,哥哥溫柔、親切、體貼入微。

哪一個是哥哥?也許都是哥哥,只不過當中出現了什麽變故。

什麽變故?

她想不起來,頭又開始痛。

耳邊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
【蕭九九,你要下地獄。】

·

“蕭九九,你要下地獄!”

撕心裂肺喊出這句話的弟子顫抖的抽出自己的靈劍,哆哆嗦嗦的指向她,滿眼都是淚水。

離他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白裙姑娘,她踩在一地屍體上,白裙已經被血染透,姑娘筆直的站著,情緒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。

她的臉上罩著一張白色面具,面具上是一張冷漠的笑臉,那笑臉也被染得半紅。

聽見喊聲,她緩緩回頭,白色笑臉便對上了那位恐懼的弟子。

那弟子嚇得腿一軟,便要往靈劍中灌註靈力,可還沒等他動作,一柄靈劍已經透胸而過。

他茫然的看著噴湧而出的鮮血,又茫然的看著近在遲尺的白裙姑娘,恐懼的想說什麽,可喉嚨只發出“哢哢”的聲響,隨後便噴出了一口血。

白裙姑娘沒有絲毫惻隱之心,她快速抽出靈劍,就要再次捅入,一柄靈劍從旁襲來,擋住了她的進攻。

白裙姑娘轉過視線,看見了熟悉的青年。

周圍的弟子見救星來了,終於敢上前,他們迅速將那瀕死的弟子拉開,哭喊道:“大師兄,救命。”

白裙姑娘握著靈劍,冷漠的看向來人,她偏過腦袋,語調格外冰冷:“冬昀。”

青年正是冬昀,他痛心的看著被夷為平地的宗門,問道:“來找我?”

她已經來過一次,上次將天工宗毀了一半,後來又接連殺了望白與長離,緊跟著各大宗門有異議的人皆被找上門。

眾人都說,這是劍宗那位蕭家大哥的戰後清理。

血腥鎮壓,排除異己,從此修真界只能有一個聲音。

而蕭九九是那位大哥手中最快的劍,她與她大哥都是殘暴無道之徒。

兩人站在中心誰都沒說話。

有弟子哭喊道:“大師兄,你別再心軟了,你救救大家。”

“你上回說她不是這樣的人,這次你親眼看到了?別再執迷不悟,救救天工宗吧。”

“她還差點殺了宗主,還殺了我們這麽多師兄弟。”

“大師兄,求求你,求求你。”

弟子們新仇舊恨,大聲喊道:“殺了她,師兄,殺了她。”

弟子們的哭喊聲震耳欲聾。

白裙姑娘似是沒有受到絲毫影響,她只是看向冬昀,冷漠的提劍站著。

她不回答,冬昀便問:“你是來殺我的麽?”

白裙姑娘冷聲:“是。”

冬昀眼圈一紅,痛苦道:“九九,為什麽?”

姑娘道:“有什麽為什麽?擋路自然要除掉。”

她嗤笑一聲:“你該不會還掛念小時候那些情意吧?”

“你該不會信那些騙小孩的把戲吧?”

“我們已經長大了,總要看向更高的地方。”

“冬昀,別天真了,長離和望白的下場你不知道麽?”

她嘲弄的笑:“你還妄圖……與我談什麽情意?”

冬昀眸色一沈:“九九!”

白裙姑娘掃過周圍橫七扭八的屍體,冷笑:“這些還不夠讓你醒悟麽?還是我要殺了你師尊,殺了你全宗的弟子,才能讓你從那些對我的幻想中醒來?”

冬昀惱道:“夠了!”

“生氣了?”女孩兒嘲弄的笑,“冬昀,你真是個懦夫。”

一柄靈劍攜著淩厲的殺氣直逼向她的咽喉。

白裙姑娘一個閃身,險險避開,她不再懶散,而是握緊手中劍與青年纏鬥在一處。

靈力暴漲,山石動搖,地面坍塌。

四周弟子們不敢多待,紛紛遠離戰場。

白裙姑娘劍劍殺招,冬昀很快便只有抵抗之力,但他並未退卻,而是一步一步逼近她。

愚蠢的做法,白裙姑娘眼眸一瞇,靈劍刁鉆的收回,往他胸口刺去。

這一劍並不能傷他,只打算逼退他。

他卻不閃不避的迎著劍尖來。

白裙姑娘有一瞬間的慌亂,難道他藏著什麽殺招?

就在她思量的當口,劍尖毫無阻礙的刺進他的胸口。

鮮血飛濺,一片血紅。

青年蒼白的臉近在咫尺,漆黑的眼睫上血珠不斷墜落。

多年以後,他們第一次如此接近。

白裙姑娘似乎也有瞬間的茫然,整個人僵住,唯有笑臉依舊。

就在這暫停的一瞬,青年忽而伸手朝那張笑臉抓去。

他的目的原來是這個,他只有這樣才能靠近她,並取下這張面具。

白裙姑娘緊張之餘飛快的想要退後,可那張面具還是被青年一把扯了下來。

面具後,是一張淚流滿面,哭泣的臉。

她恐懼、掙紮、痛苦、絕望,看上去比青年還要傷心。

是與戴上面具截然不同的樣子。

冬昀楞了一下,將打算

逃走的她一把抓進懷裏,低聲道:“我就知道,別怕,九九,我救你。”

姑娘哭的更傷心了,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·

窗外已夜幕,屋內點著燈。

房門緊閉,青年與白裙姑娘緊張的坐在床上。

姑娘的手腕腳腕皆被發帶束縛著,她沒帶面具,表情看上去份外悲傷。

青年好不到哪去,胸前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,只草草包紮,白色的繃帶上全是血,似是根本止不住。

他渾不在意,只是拿出紙筆,寫著什麽,片刻後,寫好了,舉給姑娘看。

“九九,被控制了?”

蕭九九無法發出聲音,便點點頭。

“身體無法自控?”

她又點頭。

冬昀沈默了會兒,再次寫下幾個字。

“是你大哥?”

蕭九九看見那幾個字,臉色一白,再次點頭。

冬昀想了想,再次寫。

“我可以稍微檢查一下麽?”

蕭九九立刻點頭,她恨不得冬昀立刻看。

冬昀小心翼翼的用靈力在她身體游走,越看臉色越白。

“沒有牽引絲線,也沒有下蠱,他到底如何做到?”

找不到癥結,就沒法祛除,這很難辦。

蕭九九紅著眼睛搖頭。

搖著搖著掉眼淚。

冬昀心疼,將她攬進懷裏,哄:“九九別怕,我會救你。”

可接下來的數天,冬昀查遍典籍,用遍方法,都不能解決蕭九九的問題。

她的狀況也愈來愈糟糕。

他不能放開她,他只要放開她,她便會重新被操控,提劍殺他,殺掉他應該是她得到的命令。

但時間過去這麽久,他不能再將她留下,她大哥會起疑,只能將她先送回去。

他決定使用陣法,避免一松開她的限制,她便會再次向他攻擊。

臨走的時候,兩人都很難過。

冬昀手邊擱著一本厚厚的典籍,是他前幾天翻閱的東西。

蕭九九的視線一直落在上面。

冬昀問:“怎麽了?”

蕭九九持續看著。

冬昀明白了她的意思,翻開典籍,指著其中一個字問:“是這個麽?”

蕭九九搖頭。

冬昀便一個字一個字的問,蕭九九有時點頭有時搖頭,終於這樣湊齊了一句話。

冬昀將那些字記錄在紙上,最後一筆落下時,整個人都楞住了。

【冬昀,殺了我吧。】

他轉頭,看見姑娘淚如雨下。

·

蕭九九回到劍宗,往自己房間躲。

回到劍宗,那些操控的效力似乎消失了,她可以短暫的做回自己。

但短暫的做回自己的時間,是痛苦的深淵。

她記不清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。

她只記得哥哥要求她修習無情道,她不願意,還曾離家出走,可被抓回來後,一切都變得模糊、混亂、不可挽回……

她踉踉蹌蹌回到房間,可剛推開門,整個人便楞住了。

脊背刷過一陣冰寒,她臉色蒼白的說不出話,她甚至連心臟都不會跳了。

書桌前坐著一個青年,五官俊美,笑容明朗。

“九九,回來了?”

青年將手中的手冊往桌上一丟,朝她伸出手:“來,哥哥看看。”

她手指冰冷,僵硬著朝他走去。

青年的手擱在她頭頂,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。

她瞳孔顫動,身體止不住的發抖,眼淚便不由自主的落下來。



怎麽哭了?”

青年微微擰眉,擔憂的道:“誰欺負我妹妹了?”

他將她攬進懷裏,細致的擦掉她的眼淚,可那眼淚怎麽止也止不住。

青年心疼的望著她:“到底怎麽了?說給哥哥聽聽?”

他明明什麽都知道,卻要裝這副樣子,她發抖的更加厲害。

她不是沒反抗過,她用過一切方法,她為了不殺人,甚至自殺過無數次。

可哥哥根本不在乎……

他的那些命令,她依然要去執行,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。

“哥……”

她顫抖的開口,眼淚瘋狂湧出:“能不能……放過我?”

白皙的指腹滑過她的眼角,將眼淚溫柔的逝去。

青年難過的道:“說的什麽話,哥哥都是為你好,成長總會有挫折,邁過這個坎就好了。”

“他們怎配與你相提並論?”

“不要將多餘的感情傾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,他們死了,你才能無牽無掛。”

“我妹妹可是前途無量,要堪破天道,飛升成仙的人。”

她握住他的手,再一次抗拒道:“可是哥,你有沒有想過,我不想如此?”

青年笑:“你還小,你不知道要如何選,這種大事,當然要聽哥哥的。”

蕭九九痛苦道:“可是,我不……”

青年眼眸一沈。

她頓時消聲。

她知道的,說什麽都沒用,她已經試了那麽多次……

青年起身,拽著她的小手將她帶到桌前。

桌上已經擺好了食物。

她沒有胃口,看著桌上的菜一言不發。

哥哥端起一小碗粥,拿過湯匙,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。

她擱在桌上的手指止不住的發抖,抗拒的抿著唇。

哥哥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,他只是固執的將粥送到她唇邊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她還是張開口,將那口粥吞下。

哥哥欣慰的笑:“對嘛,同哥哥賭氣也要吃東西呀。”

他又舀了一勺遞過來。

“這是哥哥親自為你做的,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,你還總吵著要我給你做呢。”

蕭九九含著眼淚再次吞下那勺粥。

屋內燭火飄搖,橘色的暖光撐開黑暗。

英俊溫柔的哥哥一勺一勺的餵賭氣的妹妹吃飯。

像是一個溫馨的夜幕時分。

·

蕭九九猛然驚醒。

驚慌之餘看向窗外。

白茫茫的霧氣。

她方才是……記起了曾經……

她的手指還擱在君澤的肋骨上,君澤是冬昀,所以她才會在剛才回憶起過去。

她竟是被哥哥操控的……

她一時心亂如麻。

就在這時,忽而傳來敲門聲。

她一驚,問:“誰?”

門外的人回答的很快。

“卿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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